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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雨过后,散落在1010平方公里上的城市细节 | 深度报道

北青深一度 北青深一度 2021-08-05
记者/梁婷 实习记者/陈冬艳 彭茸雯 罗鹏飞 纪佳文 祁佳妮 施嘉翔
编辑/刘汨

一家书店正在晾晒泡水的书籍

郑州是突然“掉线”的。水、电、通讯、交通,几乎同时断开。一位郑州市民说,好像做了一场梦,“睡得快,醒得也快”。
 
大暴雨对这座城市的影响没有止于7月20日,人们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在失序中修补生活。
 
一家水产店老板盯着空荡荡的鱼缸发呆,涌进店里的泥水已经退去了,一同带走的还有30条鲈鱼、20条清江鱼,以及数不清的其他鱼虾;水产店隔壁的书店也被淹了,价值30万的书籍变成了纸浆,收废品的都不愿意接手,“发霉了,卫生情况不行”。
 
1010平方公里的郑州市区里,出现了105处塌方。驾车时,导航里频繁响起“前方施工,请绕行”的提醒,但绕行以后,往往又会碰上一段正在抢修的道路。尽管用车的人很多,一位网约车司机在27号才开始试探着上路,他有点害怕,泡了这么久的城市,会不会再出现新的塌方?
 
直到一周之后,大部分社区恢复了水电供应,手机从“无服务”变回了4G、5G,红绿灯也亮了,人们终于不用再为了躲避积水路段,在高架桥上行走。便捷的现代生活回到了这座城市,只有几辆满是泥泞的轿车被遗忘在了高架桥下的涵洞里,在提醒着人们,还有一些那场大暴雨留下的印记没有消退。

排水管出口成了人们清洗车辆的地点

水管
就像那场大暴雨来临时一样迅猛,数不清的发电机和超过50台“龙吸水”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郑州。它们遍布全城,在地下室、隧道以及地下车库的使用频率最高,昼夜不停地发出轰鸣。
 
一位抽水工人正在郑大一附院地下车库的出口搬运水管,车库里的水下去了一截,他要把管子继续往里送,直到积水探底。和八根分别长50米和30米的水管一起,工人已经连续工作了两天,过去24小时,他只吃了两桶泡面。
 
水管的出水口伸到了医院外的下水道旁,那里是几条城市主干道的交汇处。一位骑着电动车的男士停了下来,他拿起水管开始冲洗满是污泥的电动车,后来干脆把车放倒,连底部都冲了个遍。医院里,正在打扫卫生的医生、清洁工也过来了,院区停水的第三天,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痛快地涮洗扫帚拖把的地方。
 
7月20日以来,因为这场暴雨,郑州主城区一度有1221个小区停水。人们同时失去了生活用水和饮用水。宾馆里冲水马桶的盖子已经不能打开了,那种味道会让人想起几十年前的旱厕。一名大学生也被这股酸臭味包裹着,她很庆幸,宿舍漏水的空调一直没有修好,这时候反倒派上了用场。她开了一上午空调,终于存下了一桶冲厕所的水。
 
为了吃水,农业路高架桥下早早排起了百米长的队伍。7月22日,这里的消防栓成为了临时水源,市民们先排号再取水,盛水的容器五花八门,铝锅、水壶、5L的矿泉水瓶,还有红色的塑料桶。更难的还在后面,一位男士住的小区依然停电,他要爬24层楼,才能把这些水带回家。
 
农业桥下,队首交替换人接水的空隙,水流直接浇到了地上,一位阿姨叹气,“好心疼啊”。
 
让人们心疼的远不止这些。一名环卫工说,21号上班以来,她清理的垃圾中,经常出现整块的肉,“太浪费了”。肉软软的,还散发出恶臭,“可不中闻了”。
 
她今年58岁,连续几天早上六点上班,打扫到晚上七点。公司发了口罩,但天气太热了,她戴不住,喘不上气来,也发了手套,是线织的,她有点嫌弃,“谁戴呢?”她毫无防护地直面洪水后的各类垃圾,家里也没有酒精,就用香皂洗手。
 
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。让她更烦恼的是清扫出来的垃圾没有去处,只能堆在路边。这是她做环卫工的第二年,最近几天的垃圾是原来的十倍以上。
 
这座拥有1200万人口的大城市日产生活垃圾约8000吨,处理这些垃圾的设施有3座,暴雨之后,其中两座一度因供电、道路损毁等原因停用。仅存的一家处理厂,日处理能力4200吨,虽然已经是24小时高负荷运转,仍是半成品库满仓。7月24日以后,郑州市区的生活垃圾处理开始向周边城市分流。
 
金水路上几个小区的岔路口,二十多个垃圾箱被塞得满满当当,刺鼻的味道飘出去老远。经过的人都想赶紧离开这里,但是路上堵车,一时半会也“逃不出去”。
 
堵车是常态,晚上七点半,当你打开叫车软件,会发现自己可能排在第73位。上车以后,导航频繁提醒“前方施工,请绕行”。绕行以后,又会是一个封堵路段,或是禁止通行的涵洞。
 
7月22日早上,杨文华要去上班,小区门口平时几分钟一趟的公交,等了30分钟才来。走到半途,车停了,前面一个涵洞正在排水。杨文华步行了一段,为了不迟到,决定搭出租车。
 
拼车,四个人,每人收费60元,没有讨价的余地。平时,这段路一个人打车也不过30元。他说这是大雨后的连锁反应,淹了很多车,打车难,费用开始成倍增长。就在杨文华终于费尽周折地赶到公司以后,接到了通知:没网,提前下班。
 
“来都来了,就蹭会儿电吧。”家里断电,杨文华说,他要珍惜每一个可以把充电宝和手机充满的机会。
 
很多人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,自带着插板,挤在位于大石桥附近的汉庭酒店大堂。据国网河南省电力的数据,此次暴雨一度导致郑州市473个200户以上的小区停电,影响近80万人。直到7月28日,酒店大堂十几个可以充电的座位,还是没有空闲的时候。
 
一辆被架在护栏上的汽车

折损
 
对于很多普通市民来说,暴雨过后,最重大的经济损失是车。很多车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姿势停在路上,一辆黑色轿车卡在了树杈和铁栅栏中间,还有一辆银色的车,底朝天躺在路边。
 
从7月20日傍晚开始,杨文华的车就被泡在了地库里,到第二天上午他才知道,车库里的积水已经和出入口齐平,一下子懵了。在其他业主的提醒下,他打电话给保险公司报了案。
 
他所在的小区有100辆车被困。其中一位业主的宝马车没有车损险,还有一个业主40多万元的奥迪车,车损险的保额只有24万元。目前,郑州市的机动车保有量4901467辆,截至7月21日,9家保险企业披露的报案数据显示,总报案数超2.46万件。
 
大量看起来完好的,停在高架下面的车,其实也都被水泡过、发动不了了。拖车司机王师傅在7月21日从邯郸开车来到郑州,一开始是志愿服务,后来受保险公司调度拖车。
 
在7月26日之前,路上到处都是积水。一条三车道的马路,被困的车辆占着其中两车道,王师傅每天最多只能拖3辆。积水减少以后,拖车的压力也小了,早上八点开工到凌晨一点,他可以完成5辆车的拖运。
 
很多受损车辆的主人放弃了找拖车。家住交通路上的一位车主自己拆解了整辆车,他把座椅、电路都翻了出来,发动机的盖子和四个车门都开着。太阳终于出来了,他要把车好好晒晒。
 
在郑州二七区,那条叫“幸福路”的老街上,十多辆车的主人也在低头拆车,他们没有上车损险,想省点钱,先试试自己修理。老街的基础设施陈旧,不止车子,很多人家也进水了,窄窄的路两边摆满了被褥、冰箱、洗衣机还有孩子的练习册。
 
距离车主们大约200米的地方是一家书店。老板周亚陷入了拮据,他退掉了已经下单的新书架,把那套本来打算扔掉的旧书架又组装了起来,这套书架已经用了十几年,螺丝和螺母都有点对不上了,只能用电焊焊死。
 
大雨冲毁了周亚三分之二的库存,六层的书架,三层以下全部被淹,加上其他订单,损失了30多万元。暴雨侵袭的那个晚上,一层的书还没抢救完,水就淹到了二层。那些直接摞在地上的新书,都还没来得及拆封,就倒在泥水里变成了纸浆。积水下去以后,它们被堆在了店门口。周亚给收废品的人打电话,被拒绝了,“发霉了,卫生情况不行”。
 
7月23日,周亚发了一条动态:10年的努力,一夜回到解放前。他只能把一些被水泡了边的书摆出来贱卖,一本5元、10元,这些书原价最低也有30元。
 
书店隔壁,一家水产店也进水了,老板眼睁睁看着水位逐渐与鱼缸持平,30条鲈鱼,18条黑鱼,20条清江鱼,还有草鱼、鲤鱼和虾,都“重获自由”了。老板当时站在水里,不敢动也不敢抓,损失了一万多元,相当于两个多月的收入。
 
他计算着自己的损失,“政府会不会补助一点?”又自问自答,“肯定是先招呼没吃没住的人”。
 
还有一些损失发生在人们自以为平安之后。7月22日晚上,管城区金柳南路上,一对分别被困单位两天的情侣,终于能开车回家睡个安稳觉了。一声炸雷似的轰响打断了车上团聚后的谈笑。
 
情侣下车查看,前胎爆了,轮毂也变形了,刚把车移到路边,道路中央又是两声轰响。他们这才发现,车轮是绊在了路面的一个坑洞上,面积不大,但很深。这一晚,一共有7辆汽车的轮胎报废在了这里。
 
一位网约车司机直到27日才决定出来接单,他有点担心,泡了这么久的城市,突然又出现塌方。
 
截至7月26日,郑州全市有105处塌方。在中原路,这条城市主干道上,一个20多平米的深坑吞没了大半车道,红褐色的泥土裸露在外面,成为了郑州早晚高峰新的“堵点”。
 
和所有塌方路段一样,雨水已经侵蚀了这里的地基,市政人员估计,即使已经加班加点,也要四五天才能完成抢修。
 
无数个体的损失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数字,据官方统计,这次强降雨天气给郑州造成了直接经济损失655亿元。
 
工人们正在抽排一座地库内的积水

抱憾
 
对于那辆泡在水里的车,杨文华更大的遗憾还在于,是它陪伴自己和妻子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仪式。
 
2017年12月,杨文华的父亲花19万元买了这辆车,自己开了两年半。2020年 7月,杨文华准备结婚,车子传到了他手上。办婚礼时,夫妻俩没想过租豪车,就用这辆车当了婚车。婚后杨文华上班一直坐地铁通勤,车子只有他和妻子回老家时才会上路。杨文华一直很珍惜父亲送的这辆车,现在,他觉得自己大概率要失去它了。
 
还有很多损失也都是没法拿金钱衡量的。
 
马玉鹏是郑州商城遗址管理处的主任,他永远记得那个无能为力的夜晚。尽管他们已经提前收到了预警通知,也做好了相应准备,但没想到水量这么大,持续时间如此之长。事后回想起来,他觉得自己远远低估了雨情。
 
他照看的这座遗址位于市中心,郑州跨越数千年的历史在这里重叠,3600年前,商汤曾以此为据点,建立了“商代第一都”。1961年,郑州商城遗址成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马玉鹏说,郑州能被评选为“八大古都”之一,也有它的一份功劳。
 
但在7月20日那天,马玉鹏和同事们实在没办法保护好它。雨势太大,屋外的积水没过了膝盖,他们被困在看护管理房里,只能紧紧盯着监控画面,眼睁睁地看着这处遗址遭受暴雨的侵蚀,很揪心。
 
一股又一股水流从排水管道溢出来,形成冲沟,城墙上的土遇水后受力滑落。缓坡的地方落的土少一些,碰上陡的地段,整块都在往下塌。经过专家的判断和评估,整座遗址有20多处受损严重。
 
距离这座遗址6公里外,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半地下室也被淹没了。那里住着一家四口,水进来的时候,爸爸在外面打工,妈妈带着两个孩子跟雨水赛跑。刚救起姐姐的两本书,水已经漫到了腰部,妈妈抓着几双飘起来的拖鞋,光脚跑了出去。
 
直到7月24日那天,母女三人还暂住在亲戚家,白天就来到一家有电、有空调的酒店大堂等待,孩子们看书,妈妈时不时地回到家附近看看。水泵一直在运行,但水位总不见下去,妈妈心烦,即使这只是间逼仄的半地下室,但也是他们在这座城市唯一可以称之为“家”的地方。
 
工作人员正在夯实商都城墙顶部的裂缝

自助
 
雨刚停的时候,普通人更多靠自救和互助。
 
离开大学宿舍以后,马文隆第一次和这么多人“搭伙过日子”。因为这场暴雨,7月21日这天,他和同学合租的小屋,成了临时“收容所”。这里是为数不多没有经历断水断电的小区,不到80平方米的两居室,最多的时候住了七八个同事,两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,还有人睡在客厅。直到7月24日,马文隆才送走了“收容所”里最后一位“旅客”。
 
也是在7月21日,有人扒开了金水路上方铁路的围栏,下面的桥洞积水,在到处都是高架桥的区域,必须找一条新的通路出来。铁路桥没有楼梯,人们就把共享单车摞起来,或者架着一根木头,一路爬上去。
 
杨文华所在小区的业主们一直在努力,想尽快排空地下室的积水,那里除了车,还泡着小区的配电房、变电器。
 
虽然已经有三台小功率的水泵在抽水,但效率极低。21日上午,有人在业主群里发消息,寻找大功率的抽水泵。一位业主说,“我有资源”。消息发出不久后,一台大功率的水泵开始装车运送。
 
但到处都是积水路段,行进缓慢,运输车辆直到下午才开到小区附近,最后还是因为积水太深,不敢靠近。业主们借来辆三轮板车,四个人一组,蹚着齐腰深的积水走了2公里,总算接上了水泵。他们又躲过井盖,绕开路上飘着的泡水车,终于将水泵拉回了小区。
 
另一个小区的业主们在社交平台上发出了求助。他们的车库也进水了,但直到21日傍晚物业才派来了两个水泵,他们请求政府安排“龙吸水”支援。正巧,25日下午,小区附近京广隧道的排水工作进入尾声,一台“龙吸水”被转移到了这里。
 
7月23日,更多的救援队来了。据官方数据显示,国家发改委协调了24个省市区国网公司1万名维修工人,带着181台发电车、1000多台大功率发电设备,与河南省内的3600名供电维修工人配合,在7月23日,完成了主城区189个小区的电力恢复,到27日,郑州主城区通过正式或临时供电方式,恢复供电至暴雨前的98%。
 
东明北路附近的几个小区,直到25日依然处在断电状态。国网山东电力的工作人员打开开关柜的大门,潮气扑面而来,湿度太大了,很容易造成短路。更糟的是,他们又发现,因为水管破裂,附近变电所的电缆层被泡在了2米深的水里。从25日凌晨3点开始,他们一直忙到傍晚7点,几个小区才重新有了光亮。
 
供电、用水、排水,一个问题通常扣着另一个问题。一些新建的高层小区供水一直不稳定,郑州自来水公司相关负责人说,高层小区的供水要实行二次加压供水。但一些电力设施损坏,导致二次加压泵无法启动,只有等到小区正常供电,高层的居民家中才能正常使用自来水。
 
这个城市从来没有过如此之多的抢修队伍,黄色的抢修车穿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,有3000多人负责修水,还有5000人在灾毁公路、桥梁、涵洞和乡村道路上抢修。
 
7月23日那天,抢修开始有了更多的进展,人们逐渐从失序中走出来。主城区因灾停水小区1221个,恢复供水1174个,39处受灾的城市隧道和立交,已经通行隧道1处、立交22处。到27日中午,除了仍浸在水中无法修复的146个基站外,郑州市所有受损的2312个基站全部恢复。
 
雨后的郑州街头出现了多处塌方

印记
 
一位郑州市民说,这几天好像做了一场梦,“睡得快,醒得也快”。但在这段“梦境”过后,有些印记并没有跟着雨水一起消退。
 
比如在手机信号中断后,突然就和家人失去了联络。当人们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“在线”,失联会带来巨大的恐慌。
 
借着一点点微弱的信号,人们重新启用了短信,下意识写个“嗯嗯”就点了发送,回过神来才意识到,这不是微信,发一个“嗯嗯”要消费一毛钱。
 
快递员李彭发现,这段时间,购买纯净水的数量大增,他觉得不可思议,“以前没有人会这样买水。”7月24日那天,他爬楼梯送出去12箱1.5L的水。
 
退单也多了。以前,最多的时候,每天只有四五个,现在天天十几单,只要纸箱子看起来不够齐整,客户就会担心已经被水泡过了,直接退掉。
 
暴雨留给李彭的还有,每天接到的投诉变多了。他觉得最离谱的是一箱牛奶,他19日就放到了丰巢柜里,客户因为当晚下雨,没有去取,20日丰巢柜被淹了。25日,他接到了投诉,如果协商不成,他不仅要给客户赔全款,还要被公司罚款五十到一百元。
 
他和妻子结婚七年,几次怀孕都失败了,决定来郑州做试管手术。妻子在医院努力,他负责工作挣钱。现在,已经取好了卵,李彭正等待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。
 
李彭打工十几年的收入全交给医院了,有一天一下就交了3万元,他每个月工资才不到六千元,百十元的罚款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。不过现在他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了,20日那天晚上,因为担心妻子,他蹚着齐腰深的水走了三个小时,带着小腿上的一道伤口回到了家里,很辛苦,但无论如何活下来了。
 
7月27日,郑州地铁5号线沙口路站出现了一位穿着深蓝色雨衣,戴着墨镜、口罩的男人。他推着一辆自行车,上面竖着一个纸板,写着:“妞妞:爸爸还想接你回家。”后经媒体核实,这位男士就是此次郑州地铁5号线遇难者之一张某月的父亲。
 
一位心理医生说,从这位爸爸的穿着和行为来看,他可能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(PTSD),对女儿的去世感到自责内疚,不愿意承认女儿已经离开了。他穿着雨衣到地铁站也许是想回到下暴雨那天,再和女儿见一面。
 
有些改变可能已经是不可逆的了。
 
7月20日那天,出租车司机于超早上五点就从家出发,他买了两个包子,一杯豆浆,但忙着跑单一直没顾上吃。傍晚,他遇上两个正在路上蹚水的姑娘,把她们叫上了车。她们两个人原本计划搭地铁去火车站,但刚上车就被告知地铁停运了。
 
于超载着两个姑娘四处找路,最后停在一段坡路上边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。在那个晚上,他一直不舍得喝那杯豆浆,只小口抿,到了午夜,豆浆还是喝完了。
 
从那天之后,于超出门必须要带干粮,吃了饭也带着,他好像失去了某种安全感。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,他的驾驶座边上存着两个包子,车的后备箱里放着一箱矿泉水。“以后出门,说啥都得备点吃的,再也不要被渴着饿着。”

(为保护采访对象隐私,文中除马玉鹏外均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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